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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不能少:絕壁上的“天路”(上篇)

2017-11-03 14:14:00
來源:華龍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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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前言:

 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: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(fā)展之間的矛盾。

  下莊村,正是這一矛盾的縮影。20年來,下莊人不等不靠,一直在通過自己努力,追求美好生活。

  位于重慶巫山縣的下莊村,曾極度偏僻、交通不便,“鎖”在“天坑”之中。修路,成了下莊人改變命運必須要過的一道坎兒,但修路的難度,就如同愚公移山。

  “子子孫孫無窮匱也,而山不加增,何苦而不平?”沒有猶豫,下莊人便成了這“愚公”。

  1997年起,下莊人開始問天要路,以血肉之軀,在絕壁上鑿出了一條長8公里的出山路。前后犧牲了6人。

  自助者天助之,古語誠不我欺,下莊精神,便是典范例證,也是精準(zhǔn)扶貧、精準(zhǔn)脫貧的一個縮影。

  精準(zhǔn)扶貧精準(zhǔn)脫貧,需要發(fā)現(xiàn)癥結(jié),點住要穴,因人因地施策,因貧困原因施策,因貧困類型施策,下莊在“路”上撕開缺口,下莊精神,對此打中了七寸。

  精準(zhǔn)扶貧精準(zhǔn)脫貧,需要動員全黨全國全社會力量。下莊修路過程中,來自黨和政府以及社會各界的幫助、支持不曾中斷,這些力量,溫暖下莊人一直前行。

  不等不靠,凸顯巴渝人的倔強,自力更生,見證重慶人的剛強。熱血灑處,定能孕育生機、催放花朵。下莊精神,內(nèi)涵豐富,充盈著經(jīng)久不息的脫貧正能量。

  在十九大精神指引下,黨和政府會有更多惠民政策到基層。新時代新氣象,未來的下莊人,也將迎來新機遇。千千萬萬像“下莊人”一樣自強不息的中國人,都會擁有更美好的明天!

  出村的路很長,曾經(jīng),祖祖輩輩要爬過那108道拐的峭壁懸崖,從日出走到日落。

  出村的路也很短,如今,8公里之外便是外面的世界。

  但是這條路,巫山縣下莊人“走”了整整20年。

  20年間,面對這條外地人都不敢來修的路,下莊人字典里沒有“怕”字。他們以最原始的方式,用雙手鑿,用兩腳蹬;他們守著最質(zhì)樸的信念,道路一日不通,便一日不得停工;他們始終相信,只要修通這條路,就能走出去,就一定能摘掉“窮”這頂帽子。

  修路會死人他卻義無反顧 只為子子孫孫能有個出路

  “我們好不容易走出來,真要回去搞那條路?”

  “不搞怎么辦?子子孫孫就永遠沒有出路!”

  想起18年前掛完那通電話后黃會元和自己的對話,52歲的楊自慧久久別過臉去,空蕩蕩的屋子里傳來陣陣抽泣聲。

  這通電話,改變了黃家的命運,也成了下莊村刻骨銘心的痛。

  今年9月30日,黃會元去世18年祭日,大女兒黃玉秀回到下莊祭掃父親的墳?zāi),在下莊路私錢洞段停了下來,這么多年來,這個位置,她停留了無數(shù)次。

  “爸,你牽掛著的這條路通了,還鋪好了水泥,旁邊有護欄,再也不用擔(dān)心有人會掉下去了!秉S玉秀的聲音很輕,山谷里風(fēng)一吹,仿佛帶去了很遠的地方。

  如今的下莊路,寬約4米的水泥路面上不時路過幾輛小車,人坐著車,車載著貨,滿滿的喜悅。但在1984年,楊自慧第一次到下莊黃會元家的時候,用她的話說,是手腳并用爬進了下莊村,上山鼻挨路,下山腳發(fā)怵。1987年,她嫁到下莊,一晃9年過去了。有時候,楊自慧會看著豬圈發(fā)愁:“養(yǎng)這么肥有什么用呢?反正賣不出去,換不來錢!

  要出下莊,必須爬過那108道拐,陡的地方接近80度,年輕人空手爬上去都要好幾個小時,一個來回就要一天時間。想背活豬出去賣是不可能的,用個長板子把豬捆好背背上,豬會掙扎,一掙扎,人就會往山下掉,掉下去命都不保。

  于是只有把豬殺了分批背出去,但這樣一來只能賣很少的價錢。

  “我們?nèi)ネ饷骊J闖,說不定日子會好過一點!1996年年初的一天,黃會元等不住了,和家里的老父親商量后,帶著楊自慧和女兒來到了湖北京山縣。到了湖北的第二天早上,黃會元是被楊自慧搖醒的。“快看快看,太陽從土里升起來了!”在下莊,永遠只能在日上三竿時分看到頭頂上明晃晃的太陽,至于太陽如何升起、如何落下,住在山谷里的下莊人看不到。

  一度,楊自慧覺得一家人會在采石場扎根。但1999年初,黃會元接到了一通從下莊打來的電話!按謇飦黼娫捳f要修路,問我們要不要回去一起,想都沒想,老黃就決定帶著我們回去!睏钭曰刍貞浾f,當(dāng)時,自己也勸過黃會元不要回去,畢竟這里的生活比下莊好太多,可黃會元的一句話,讓她再也反駁不了半個字——不修路怎么辦?子子孫孫就永遠沒有出路!

  8公里 6條命 一聲“修”字震徹山谷

  “人到了這個地步,怕有啥用?”

  “該死的腳朝天,不死的又過年!”

  有一組來自當(dāng)時下莊村委會的粗略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,每一個數(shù)字都在告訴他們修路的必要性和重要性:當(dāng)時下莊全村近400人,因為路難行,從1949年到1997年,近半個世紀(jì),累計有135人從未到過縣城,160人從未見過公路,360人從未看過電視;因為路太險,23人從懸崖上摔死,70多人從懸崖上摔傷摔殘……

  如今,站在村里的任何一個角落仰望,能看見的除了眼前的高山,就只有頭頂小小的一片天。那條“刻”在絕壁上的下莊路,在山勢之間蜿蜒8公里,運送貨物的車輛不時從路上開過,村民的收入也有了大幅提高。

  可這條路的來之不易,只有下莊人最懂。

  1997年,一條消息在村里“炸”開了鍋,時任下莊村黨支部書記的毛相林從縣城參加完村干部培訓(xùn)班回來告訴大家:要修路了!

  這個被稱為“毛矮子”的小個子男人,第一次說修路,沒幾個人相信這事能干得成。村民有反對的,也有贊成的,但大多數(shù)人首先想到的是,錢從哪里來?

  鐵了心的毛相林給村里人算了一筆細帳:全村96戶人,一家喂一頭豬,每頭豬賣400塊錢,就有3萬多;村民去打工,到縣城當(dāng)“棒棒”也能掙到錢,又可以買炸藥,又能修幾個月路……

  “不修路,我們就會永遠窮,修了路,我們就有希望過上好日子!”毛相林這番話,讓村民沉默了,沉默之后又舉起了贊同的手。

  就這樣,1997年12月,下莊人炸出了第一個開山炮,距離外面的世界,他們大膽跨出了第一步。

  但要在絕壁上開出“天路”,遠比想象中要艱難。下莊人修路,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。測路用的“放紅繩”的土辦法,“土專家”從崖頂懸吊下來,在半山腰蕩著“秋千”勘測。開路也大同小異,村民空中蕩、壁上爬,在山間懸空鉆炮眼,用炸藥在峭壁上炸出立足之地。

修路過程中,下莊人更多的是用雙手,硬生生問天要路。

  黃會元回到下莊的時候,也是用這樣的方式。為了趕上其他村民的進度,他還借了幾千塊錢買了臺鑿巖機,和其他修路的村民一樣,常常在山上的洞子里一住就是五六天,洞子潮濕。村民就把塑料紙和棉絮做成防寒三件套,睡覺的時候就鉆進去,然后把粗繩系在腰上,繩子的另一頭系在巖縫的老樹根上。這樣一來,就不用擔(dān)心睡著后翻身會掉下懸崖。

  盡管努力做了一切可以做的安全措施,但不幸的事情還是發(fā)生了。

  1999年8月14日,26歲的村民沈慶富趁著天還沒黑又趕到工地上。如果不出意外,接下來兩天,他可以好好陪陪打工回來的妻子。

  可意外來的時候,往往連一句話的時間都不給人留。其實當(dāng)天下午沈慶富的請假已經(jīng)被批準(zhǔn)了,但因為不愿耽擱修路,他再次回到了工地。結(jié)果,從峭壁上掉下來的一塊大石頭不偏不倚砸在了沈慶富的頭上,他就此掉下了幾百米深的山谷。村民連夜找到他的尸體,用繩子拉上來時早已僵硬冰冷,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泣不成聲。

  沈慶富的去世,讓楊自慧每天都提心吊膽,生怕丈夫黃會元會出事。但黃會元曾在采石場打工,山松山緊看一眼就知道,他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踩,哪些地方要避開。想到這些,楊自慧的心能稍稍放寬一些。

  直到1999年9月30日上午,山上喊著出事了,有人跑到家中喊她,她知道,她的天塌了——同樣是一塊從天而降的落石,正中黃會元的頭部,沒來得及哼一個字,便成了山谷亂石堆里一具冰冷的尸體。

  路,還要不要繼續(xù)?如果繼續(xù),還會不會有人犧牲?接連兩次的意外,讓曾無比堅定要通過修路帶大家脫貧致富的毛相林,第一次有了動搖。

  “今天大家表個態(tài),這個路到底是修還是不修?”在黃會元的靈堂前,毛相林很內(nèi)疚地問。

  “修!”人群里很快傳出有力的回答,正是72歲的黃益坤——黃會元的父親。

  “修!必須修。 敝,村里的男男女女紛紛高舉手臂,黃會元的靈堂前響起了一陣陣斬釘截鐵的回答。當(dāng)時的黃玉秀不明白,為什么爺爺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卻沒有哭,為什么爺爺沒有恨修路,反而這么贊同。她只記得,靈堂里大人們的振臂高呼仿佛響徹整個山谷。

  很多年后,黃玉秀似乎明白了爺爺黃益坤的選擇。黃玉秀回憶說:“爺爺后來告訴我們,說兒子走了不是不心痛。但心痛有啥用?兒子死得光榮,他的死可以為下莊人造福。兒子去了后,還有孫子,只要下定決心,子子孫孫一條心,總有一天會擺脫貧困!

  這樣的犧牲,并沒有在沈慶富和黃會元這里畫上句號,此后,陸續(xù)又有4人犧牲在了修路的過程中,但靈堂前的那一聲聲“修”字,早已銘刻在了下莊人的骨子里。

  一往無前虎山行,撥開云霧方見光明。

  到了這個地步,下莊人只有一個選擇——修!

  20年人心齊 為下莊換來更好的明天

  “我對著黨旗發(fā)過誓,這輩子修不通,下輩子修!”

  如今,村民毛相斌在家門口望著硬化好的出村路,想到的是他的柑橘林和西瓜地。今年的西瓜已經(jīng)賣脫銷了,眼下正是柑橘的收獲季節(jié),期待也能賣個好價錢。事實上,下莊村已經(jīng)形成了以烤煙為主導(dǎo),柑橘、核桃和中藥材為骨干的產(chǎn)業(yè)布局。毛相斌說,等全村房屋風(fēng)貌改造完成后,歡迎大家常來下莊走走看看。

  這樣帶著夢想、有著奔頭的日子,是下莊村近400人,在11名黨員的帶領(lǐng)下,與天斗、與地斗的結(jié)果,他們用手里的石錘,問大山要出了一條活路!

  在這修路的隊伍中,毛相林沖鋒在前,他說:“我對著黨旗發(fā)過誓,這輩子修不通,下輩子修,我修不通,還有后人接著修,哪有修不通的呢?你啥都怕,就始終沒出路!

  2004年,下莊終于修通了一條機耕道。這一天,下莊人等了很多年;這一天,大家奔走相告:路通了,我們可以挺直了腰板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!

  今年9月,下莊路完成硬化,加裝了護欄,村民出村更多了安全保障。

  當(dāng)初修路時可以背300多斤物資的楊亨華,如今經(jīng)常騎著一輛摩托車往返于下莊和騾坪。兒子在騾坪安家了,老婆忙著帶孫子,而他留在下莊村當(dāng)一名綜合治理專干。

  “路都通了,去騾坪這點距離都不叫事兒!”楊亨華騎著摩托停在下莊路上,當(dāng)年的“大力士”如今鬢角已有了白發(fā),但笑容卻比當(dāng)年更加燦爛。

  為什么要修路?因為糧食運不出去、東西搬不進來;也因為日子越過越難、留不住媳婦。但更深的原因,下莊人其實早在20年前就給出了答案。

  在修路之前,村里先集中勞動力把村小修好了。1979年就扎根下莊村小教書的張澤燕回憶,當(dāng)時大家把村小的房子全部翻新加固,雖然是土坯房,黑板還只是一塊木板,但全村人都很高興。

  下莊路修通之前,村里只走出了一個大專生,但路通后,已經(jīng)有15個孩子考上了大學(xué),有的在重慶,有的在深圳,有的在黑龍江……黃會元的兒女,也都考上了大學(xué),走過下莊路,走向了更遠的世界。

  如今的下莊村小,在政府和社會熱心人士的幫助下,全部換成了嶄新的磚房。孩子們在明亮的教室里,坐得筆直,朗朗的讀書聲在大山間回蕩。同樣留在這山谷里的,還有父輩倔強、拼搏、不服輸?shù)膭蓬^。

  下莊路的終點就在下莊村小大門口。采訪當(dāng)天,大門旁邊的黑板報上,五顏六色的粉筆繪制出了簡單卻精美的文圖,圖中有一群飛翔的小鳥,一條蜿蜒的路,還有郁郁蔥蔥的樹林。頭天夜里一場大雨,把板報的一角淋得有些斑駁。張澤燕匆匆回到教室,拿來一只粉筆,重重地補上了兩個字:明天。

  眼前這補好的一行字寫著:“大人流血修路為我們,我們讀書為下莊明天!

  一條8公里的“天路”,一邊是下莊人的自強不息,另一邊則是來自政府、社會的幫扶,他們的故事,亦是感人至深,且看中篇《絕壁上的“天路”(中篇)》。

  華龍網(wǎng)記者 康延芳 周夢瑩 徐焱/文 劉嵩/攝影 羅杰/攝像 部分為資料圖片

 。ㄌ貏e鳴謝巫山縣委宣傳部、三峽都市報社、巫山報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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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責(zé)任編輯:郭碧娟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