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汶川孩子的9年:地震后導演記錄一對羌族兄弟的成長

2017年05月12日 10:02:24  來源:北京青年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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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九年前的今天,下午2時28分,四川汶川發(fā)生8.0級大地震,阿壩州汶川縣雁門鄉(xiāng)境內(nèi)的蘿卜寨距離震中僅5公里,遭到嚴重損壞,全貌基本被毀,也因此成為媒體聚焦的中心。

  寨中的羌族兄弟王光強、王光成就這樣進入了央視《見證》欄目導演李太山的鏡頭。九年中,鏡頭記錄下他們在救災帳篷里的茫然,跟隨他們輾轉來到廣東異地求學,又陪伴他們考上大學走出大山……在汶川地震九周年紀念日之際,根據(jù)這份資料制作而成的三集紀錄片《汶川的孩子》今日將在央視十二頻道播出。

  “這不是一部殘酷的青春片,也不是沖突激烈跌宕的故事片!崩钐秸f,“這是一部中國版的《少年時代》,記錄的是中國的變化,講述的是中國山村孩子的成長煩惱!

  “有少年人面對劇變的茫然”

  李太山做這件事,堅持了九年。最初,汶川地震后,他所在的央視《見證》欄目派出十余個攝制組到災區(qū)拍攝系列紀錄片《生者》,他是其中的一員?倢а蓐悤郧浜土罕滩Q定從全國媒體都在聚焦的救援場景之中跳脫出來,去記錄災后人們的日常生活細節(jié)。這十幾個攝制組被戲稱為“國家DV隊”,他們到達災區(qū),尋找到適合拍攝的故事,每個攝制組都經(jīng)歷了很多辛苦,余震,飛石,缺水少食,交通艱難。

  當時在七樹坪采訪的姚友霞記得,震后當?shù)貨]有一塊能搭帳篷的平地,村民指著豬圈前的一塊地說“就住那吧”。余震不斷,兩邊的山一直在往下垮,地上的人跟著震波一起一伏。晚上,姚友霞聽見隔壁的小伙子一直在討論“我們跑還是不跑”。吃飯的時候,她多次被人拎著脖子拖出地震棚,晚一分鐘可能就被埋在下面。等一會震停了,大家又跑進去繼續(xù)吃飯。

  這還都是余震。當?shù)赜形焕先,老伴在地震中被埋,當時救援隊挖空了山也沒找到人,直到一年后修路才找到尸體。王光強一家所在的村子也是如此,后來統(tǒng)計40多人被埋,許多人至今也沒找到。這些故事后來都被收入18集紀錄片《生者》,內(nèi)容各有側重。按李太山的說法就是:“有離鄉(xiāng)背土的難舍,有失獨家庭的重生,有中年人遭遇不幸后的難堪,也有少年人面對劇變的茫然!

  “我想拍下在苦難中他們的笑臉、他們的成長”

  《生者》播出半年后的第一個春節(jié),《見證》又組織團隊集體出發(fā),制作了紀錄片《生者一年間》,繼續(xù)關注那些劫后余生者的生活。這其中也包括汶川孩子的復學,其中有一些孩子因為無法在當?shù)貜蛯W,在各方面資助下進行“異地復學”。每個縣對應一個省,茂縣對應的是吉林省,汶川縣對應的是廣東省。從那時起,李太山的鏡頭一直沒離開過王光強、王光成這對兄弟。

  王光強、王光成當年都是十歲左右,一場地震,房倒屋塌,一家四口安然無恙,所以他們算得上是“幸運者”。為什么選擇他們?李太山至今也沒想出什么深刻的意義,“可能是因為兩個孩子長得可愛,孩子們眼中的災難與我們大人是完全不一樣的。他們天然容易淡化悲劇色彩:全村的房子垮了,哇,從來沒有過哦;住帳篷,比住房子好玩多了。我想拍下在苦難中他們的笑臉、他們的成長!

  如果真有不同,則來自于他們的母親張明秀。被李太山稱為“二姐”的張明秀上學期間成績非常好,但小學還未畢業(yè)就被迫輟學,原因很殘酷,“因為家里11口人,連飯都吃不飽,父親說,‘你如果考不上大學,這錢就算白扔了’……”等到自己有了孩子,張明秀不想讓孩子重復她當年的悲劇。她的教育方式也與眾不同,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先學羌語,上學再學普通話,王光強兄弟卻是一出生就先學普通話,羌語是后來和小伙伴們玩時才慢慢學會的,普通話說得好,兩兄弟從小就不怵和外人交流。張明秀還時時不忘拿自己激勵他們讀書,“讀不好,你們就和我一樣要一輩子留在山里……”

  成長的煩惱有時讓“舅舅”也束手無策

  九年中,汶川重建工作漸漸完成,李太山所在的《見證》欄目從央視一套綜合頻道轉到十二套社會與法頻道,人員更替,“國家DV隊”卻基本未再著力去做回訪,集體作戰(zhàn)只能改為李太山“一個人的戰(zhàn)斗”。每隔一段時間,他就會單人單機前往汶川,看看王光強一家怎么樣了。最短的一次10天,最長的一次去了40天。其中,“拍攝的時間少,陪伴的時間多,”三個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爬山露營,每次爬山,空手的李太山都要摔無數(shù)個跟頭,被兄弟倆嘲笑。但山頂那些有關少年趣事、人生經(jīng)驗的閑聊,卻成了兄弟倆最美好的回憶。

  李太山也是其中的受益者,他說:“這樣的拍攝當然不是力氣活,我本來就是山里孩子,小時候有哥哥姐姐的陪伴,淘氣的時候,一樣要被父母‘混合雙打’,每一次去到汶川,都讓我跟著他們再次經(jīng)歷少年時代。”久而久之,拍攝者和被拍攝者成了親人,王光強兄弟稱李太山為“舅舅”。因為在保留了一些母系社會習慣的羌族,“舅舅”這個稱謂比“叔叔”要親許多。

  分離的時間,雙方就靠書信交流。成長的煩惱有時讓“舅舅”也束手無策,“他們寫信問我讀書有什么用時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;他們看到身邊的同學玩伴紛紛輟學時,我也不知道怎樣去勸慰。他們能得到的教育資源仍然很貧乏,城鄉(xiāng)之間巨大的落差也不可能因為地震后的重建而彌合……”現(xiàn)實生活依然艱難,舅舅只能陪伴山里的兄弟經(jīng)歷溝溝坎坎。

  如今,兩個孩子雙雙考入了大學。哥哥王光強在四川電影電視學院播音主持系讀大三,弟弟王光成在四川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美聲系讀大一。而他們的小伙伴90%在打工,有人當服務員,有人開挖掘機,還有的就在寨子里面閑逛。

  不是殘酷青春片

  而是中國版的《少年時代》

  當然,這樣斷續(xù)的拍攝方式也錯過了許多“戲劇性”的場景,比如,災后王光強一家的臨時過渡房著了火,片甲不存;王光強沒考上理想的高中;王光成在高考前摔斷了門牙……所以最終的《汶川的孩子》不是殘酷的青春片,也不是沖突激烈跌宕的故事片。李太山把《汶川的孩子》定義為中國版的《少年時代》,“記錄的是中國的變化,講述的是中國山村孩子的成長煩惱。”在他的預想中,這部紀錄片原本應該這樣結尾:王光強站在婚禮或者舞臺中央做主持,光成受邀歌唱表演。

  但現(xiàn)實中,光強的生活走向已經(jīng)有所不同。高中畢業(yè)的暑假,他跟隨母親到蘿卜寨附近的水墨風景區(qū)擺攤賣山貨,一個月下來賺回了自己的學費——1.9萬元。受到啟發(fā),大學期間他與人合伙開辦了貿(mào)易公司,在微店上賣菌類、牦牛肉干等家鄉(xiāng)土產(chǎn),生意不錯,目前小有盈余,不但掙出了自己的學費,還時不時能給弟弟一些生活費。對于自己的未來,他計劃,“畢業(yè)后,我會繼續(xù)經(jīng)營微店,未來在成都發(fā)展!

  對于這樣的“意外”,李太山很平靜,“我只想看看他們會成為怎樣的人,這是他們生命自然流淌的方向!

  文/本報記者 祖薇

  王光強自述

  “我不知道未來將往何處 但我知道我從那里來”

  現(xiàn)在,大家覺得我還是非常樂觀的,其實在地震之前,我是比較內(nèi)向、羞澀的一個小男孩。地震對于我們一家而言,改變實在是太多太多。如果有人問我的弟弟王光成,“這個世界上你最怕的是什么?”他一定會說“怕鬼”。為什么會這樣說呢?地震的時候,我們身邊很多人遇難了,當時我和弟弟在縣城里讀書,地震當天就有很多孩子被家長接回去了,我倆在學校里等了一天、兩天、三天,等到第五天的時候,我和弟弟快崩潰了——沒人來接,是不是爸爸媽媽都不在了?所以,當媽媽出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時,我和弟弟覺得有媽媽真的很好。在回家的過程中,我們看到了很多恐怖的場面,很多棺材,山上有人在燒尸體,大家都說寨子里有很多靈異事件之類的,所以,到現(xiàn)在弟弟都怕鬼。

  開心的事情也有,比如舅舅(李太山)第一次來寨子,我覺得很神奇,從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,長大以后我也要扛攝像機,現(xiàn)在我考到了四川電影電視學院,算是得償所愿。還有一次非常好玩兒,我和弟弟幾個月沒有換過鞋子了,有一次偷跑進舅舅的小帳篷,舅舅進去的時候,被那股腳臭味熏得呦!

  地震之后,開始我們還挺高興的,因為不用做作業(yè)了,過了一個月、兩個月,就感覺枯燥了。所以,當我聽說能去廣東異地復課時非常激動。離別的時候,媽媽哭了,我第一次看到媽媽哭得那么傷心。去廣東的過程中也不順利,因為我暈車。我記得上火車的時候,我明明坐在8號車廂,可第二天醒來卻跑到了10號車廂,到現(xiàn)在老師都還拿這件事情開玩笑。

  到了廣州之后,第一感覺就是:“山去哪了,怎么全是高樓?”當聽說我們讀的是碧桂園的貴族學校的時候,我徹底驚呆了,簡直不敢相信。在復課期間,我們?nèi)チ丝萍拣^,去了海邊,去了游樂園,如果不是因為地震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去這些地方。

  所以,回到汶川后,我告訴自己一定要走出去,多到外面的城市去看一看,F(xiàn)在我也考上大學了,跟我同齡的人有30多個,可出來讀書的屈指可數(shù),大多數(shù)人都在村里結婚了,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。感謝我的舅舅,九年之中,他像我的父親一樣,不管是在專業(yè),在人生觀、價值觀方面,都給了我非常大的幫助!躲氪ǖ暮⒆印肥俏胰松斨凶钪匾囊还P財富,我老了之后看這個片子絕對會哭,地震我都扛過來了,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難一定要扛下去。在題記里舅舅寫了一句詞,“我不知道未來將往何處去,但我知道我從那里來”,我一直都銘記著。文/本報記者 祖薇

[責任編輯:張曉靜]